裴姨进入病房的时候,宋老爷子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约莫着是去吃中饭了。
宋雨宁还没醒,素白的病房显得她的脸色也苍白无比,额头沁出了一层细细薄汗。
裴姨走到她床前的椅子坐下,拿了张纸巾,轻柔地给宋雨宁擦汗,眼神深处尽数愧疚。
想起宋雨宁舅妈说的,或许石衡风撑不了多久了。
而直到现在,宋雨宁才知道石衡风的存在。
裴姨并不知道纪子寒的事情,她只觉得,对于一个从记事起就以为自己无父无母的孩子,颠沛许久,却在亲生父亲快不行了才得知真相,未免过于残忍了。
而促成这个结果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是她的逃避,是她的胆小跟自私造成的。
面前的孩子,是她救回来的,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害的……
她这辈子不曾结婚生子,好像不知何时开始,命运使然,她跟宋雨宁就脱不开牵绊了。
当初,她能不受牵连地从警局出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石衡风的证词。
而她呢,做了件什么事呢。
将他的亲生女儿扔到了福利院,瞒过了所有人,甚至瞒久了,将自己也瞒了过去。
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为了逃避追责,如此不堪的一个罪人,甚至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面前孩子对自己的照顾。
“小宁……”
“我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裴姨握住宋雨宁的手,埋下头,低声喃道。
“若不是因为我的怯弱,你本该高高兴兴跟在父亲身边的,前半生何至于受那么多苦……”
她红着眼睛,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像是在真主面前赎罪一般,只觉自己无颜再去面对宋雨宁。
但,人都是自私的,她这把年纪,若是再将这件事开诚布公地跟所有人说出来,不知道得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直到现在,她依旧胆小懦弱,坐牢,她是无法接受的。
“小宁啊,我,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家人,但是,裴姨是真的怕啊……裴姨年纪大了,实在是……不能去坐牢……”
“裴姨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愿你给裴姨一条活路,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在远方为你祈祷,希望你爸爸还能醒来,你们一家人能重新团聚……”
裴姨忍着眼泪说了许久,最终为宋雨宁捻了捻薄被后,决然离去。
房门轻轻关上后,宋雨宁的眼皮缓缓掀开,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会是你呢……”
她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哑声问道,不知在问谁。
裴姨说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但是她如今脑子混沌,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而当下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石衡风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她想见他一面。
于是等到宋老爷子他们回来的时候,病床上已经空了。
晚间,宋雨宁已经到了海市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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