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对他父亲的神武之姿崇拜不已,欣喜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他紧攥缰绳于手,热情歌颂道:
“茫茫四海,吾父康之;微微汉嗣,吾父匡之;群杰扇动,吾父服之;喁喁黎庶,吾父育之。
威哉吾父!
天降匡弼重任,赫立巍巍功勋!”
众人皆和声敬服。
曹操朗声大笑,将马鞭揣入玉带钩间,左手牵着曹植手心,右手执起曹丕之腕,将二人手掌相合,他深情道:
“向来虎父无犬子,尔等兄弟,日后定成大器,匡弼朝政,承孤千秋大业!
望尔兄弟,黾勉同心,以扬棠棣之义!”
“孩儿谨遵父训。”
丕植兄弟二人相视而笑,点头致敬,并无多言。
好一幅父子相亲、兄弟和睦的画卷。
受他们一家人欢愉的气氛感染,艳羡之余,不免悲戚。
我垂头暗思:
本是骨肉连根亲,何成他年反目仇?林草秋随野火燔,焚身糜灭岂不痛?将来你们二人还是兄弟,但也会是君臣。
多年后雍丘重聚,你们可还会回忆起今昔?
曹丕扭头见我不乐,忙将右臂搭在我肩头,亲和一笑。
我怔了怔,也只好陪笑着,眉眼弯弯。
曹操屏息,眉目舒朗,远眺海面,时而皱眉,惹起一丝愁绪,不知可是忆起某某。
可惜,那逝者无法赴重九登高看海之约,那生者也远在许都,或寓高台,或陷囹圄。
举头望向无垠沧海,看天边云绻云舒,听海鸥高亢之音,我深吸一气,尽力感受着此刻这弥足珍贵的和谐相聚,感受着古人沧海一观,天下一览的豪杰之气。
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
其实我多有幸,能亲眼见证,这一难忘的历史时刻。
没有战争味道时候的自然世界,真美好啊。
……
日暮已至,夕晖斜照,海平面上金波潋滟,若有千万里遥。
天边的云霞被晕染成了秋天的颜色,恰与那光秃秃的碣石山壁互为映衬。
海浪翻卷,轻轻敲打着沙岸礁石群,好似在安抚着大陆因多年战乱而不安的心。
涛浪也曾无情击打礁石,可不知过了多少年月,临渝的碣石山依旧赫然竦峙。
我独自坐在黑礁石上,心跟着海浪震荡,魂也跟着鸥鸟纵横大海,追逐夕阳而去,肉身却不能像碣石山一样,挺直身躯,直面沧海。
人在偌大的自然面前,总是如此渺小无力,无法抗拒铺天盖地的的惊涛骇浪,更无法抵御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无数文人墨客可以东临碣石,留有遗篇,却耐不过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彼时碣石仍是碣石,故人却不复故人。
来此汉末世界十余年,颠沛流离便有八九年,前世骨肉至亲,兴许再不相见;今朝碣石山下观沧海,明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如之何勿思?如之何勿念?
你崔缨何人?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罢了。
“小时候妈妈对我说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长的地方——”
一首柔耳的海乡曲,忽然从遥远的后世传来,感人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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