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白狼水,军队越行越北,天气越来越凉,时常一抬头便能看见齐排的南归雁队。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紧跟在曹操身边的高高瘦瘦的谋士,近来咳嗽的声音越来越浑浊,次数越来越频繁。
因为那个对自己没心没肺的傻子,向来把自己的痛苦掩藏得很好。
更没有人能懂,那个瘦弱的谋士身边的小姑娘,为何脾气古怪,终日郁郁寡欢,对旁人越来越凶悍。
那年曹营还没有禁酒令,于是她赶了一天的路,偷吃了曹操赐给那个谋士的藏酒,在帐中一番烂醉。
为此曹操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她好一顿训斥。
唯有那小姑娘的二哥曹丕,心思细腻,看出来点名堂。
在曹操训话之后,还敢在某个清凉的秋夜,携着一壶美酒来给他妹妹吃。
可惜那次没有葡萄只有酒,但酒过三巡,曹丕还是抢过他妹妹怀中的批把,给她弹了一首不成调的曲子,逗得她捧腹大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直伏在席垫上。
醉眼朦胧,只知帐下有酒有乐,有人影绰绰,有笑语连连。
我红着脸,举杯遥敬帐外清风明月——
“将军百战身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子嘤,你对郭祭酒可是有别样的感情?”
曹丕虽已酩酊大醉,说话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哈哈哈……来,子桓哥,我再敬你一杯——”
趁着酒疯,我再一次对曹丕念出了这首幼年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唐诗。
“不必瞒着了,我和子建都猜着了。”
曹丕故意试探地问我。
他笑起来虽没有他弟弟那对可爱的酒窝,但却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 “师徒!
师徒之情……”
我脸色泛红,认真纠正道,“我须得唤他一句‘先生’……你晓得不,郭祭酒他不怕死!
可我不要他死……他偏不听我的……”
“嗯……”
“二哥!
你要救救他……救救郭祭酒……也救救我……好不好?”
“好好……”
“郭祭酒也爱吃酒,可这酒……如何却不能叫人长久呢……醒了人生这碗酒的人,是最糊涂之人;吃醉了人生这碗酒的人,居然是这天底下最清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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